话说宣王回到后宫，姜王后提到后宫中一老宫女怀孕50多年，到昨夜生下了一个女婴，宣王询问原由，得知了一段跨越千年的往事。

宣王发落过老宫女，毕竟还是担心那妖女的下落，便又命人去清水河边寻找，确认那妖女到底是死是活。内侍去后良久，方才回报，已经完全找不到女婴的下落了，大概是顺着河水被冲走了，想来已经淹死了。宣王也觉得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，断断没有可能在河水中存活，于是放下心来，安然入眠。

第二天早朝后，宣王单将太史伯阳父留下，将昨日姜王后奏报的宫中异事，以及老宫女所说的夏王朝末年关于神龙的往事都告诉了伯阳父。宣王道：“想来这女婴应当是死在那清水河中了，爱卿再占卜看看，那妖气是否已经去除了？”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如今伯阳父占的这一卦，繇词说的是：哭又笑，笑又哭。羊被鬼吞，马逢犬逐。慎之慎之，檿弧箕箙。

宣王自然是完全看不懂这繇词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，伯阳父解释道：“术数有十天干，十二地支，羊和马对应的正是十二地支，羊对应未，马对应午。想来应当是在午年或未年会发生一些事情。哭笑对应悲喜，则这些事情应与大悲大喜有些关联。据微臣猜测，妖气虽然暂时出了王宫，却没有消除呀。”

那时伯阳父素有神占之名，以往占卜往往应验，宣王对伯阳父颇为信任，此时听伯阳父如此解释，心中颇为郁闷。然而伯阳父建议的修身养德之说完全不能打消宣王心中的焦虑，在宣王看来，必须要针对未来的灾祸采取必要的行动，这才能安心。于是下了两道旨意：

其一，京城城内城外，挨家挨户搜查女婴下落，生要见人，死要见尸。如果有人能从清水河中打捞出来上交官府，无论生死，给赏金布帛300匹。如果有谁胆敢收养此女婴，隐瞒不报，被人检举出来，检举人获得300匹布帛的赏金，收养人全家问斩。传令上大夫杜伯专门管这件事。

其二，传令下大夫左儒，率领全京城的司市官，全城张榜，即刻晓谕百姓，自即日起，不得制造贩卖山桑木弓，箕草箭袋，如有违反者，斩立决。

杜伯与左儒不敢怠慢，即刻组织起人手，专事专办。一时间满京城中的百姓都知道了妖女的事情，也知道了不得制造贩卖弓箭，否则就要被杀头。其实这办事效率已经非常高了，可是古代时候，消息灵通也只限于城市之中，城市之外的乡野农民却还是完全不知情的。

很多时候，事情就是那么巧。就在宣王旨意下达的第二天，赶上京城大集，周边的乡民都赶到京城来卖山货、做买卖，换些生活必需品。这一个多月京城周围打仗，大集一直很冷清，这是姜戎退去之后的第一个大集，下大夫左儒知道这天必然人多，特别在各个城门都增派了人手，严格盘查。

就在这天将近中午，只见城门口来了一女一男，女子走在前面，怀中抱着几个箭袋，正是箕草编的，后面男子的背上背着十几把山桑木弓。这本是夫妻二人，家住在离京城较远的大山之中，平时以打猎为生。现在刚刚太平，夫妻二人想着来赶大集，卖了弓箭，也好补贴家用，哪里能想到，京城里忽然就下了旨意，不得造卖弓箭。

只见那女子还没有走进城门，就被守门官当面看到，一把夺过箭袋，大喝一声：“拿下！”却也是那女子运气不好，正赶上左儒带着一班胥役巡逻到这里，一见箕草箭袋，又是一个女子，不由分说，便将那女子按倒在地。后面的男子一见官家来势汹汹，根本不分青红皂白，也顾不得分辨，将背后木弓扔到地上，转身就跑。亏得这男子成日在大山中追狐捕兔，练得是健步如飞，此时为了逃命，更是超常发挥，瞬间便没了踪影，胥役追赶不及，只收缴了地上的山桑木弓。

左儒见山桑木弓，箕草箭袋都已经缴获，这不就是檿弧箕箙嘛！左儒虽是下大夫，却与上大夫杜伯是莫逆之交，早从杜伯处听说，如今这一番兴师动众，都是为了一首童谣，太史还说跟女人有关，现在弓箭和女人都抓到了，这不就跟童谣应验了！想来上天有好生之德，我如果上报说还有一个男子逃脱，这男子肯定就没有活路了，不如就不要提了，也免了这班胥役和司市官们再往城外搜寻。

于是左儒便将缴获的弓箭和女子都上报给宣王，宣王命令立即将女子在菜市口斩首示众，弓箭也当众焚毁。

旨意才刚下达第二天，便有人撞到枪口上，这些年京城太平，百姓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杀人了，这一场事故如同一记晨钟，瞬间便传遍了全城内外，简直比那旨意传播得还要快得多。只是可怜那女子，糊里糊涂便枉送了性命，连一句辩白的机会都没有！

却说那男子，他一路奔跑不敢回头，不想这一跑就几乎跑到了清水河边，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了，回头看时，根本就没有追兵，这才停下来，靠在一棵大树上歇息，心中惊疑，而且纳闷：“官家捉拿我夫妻二人，到底是为什么呢？难道是把我夫妻二人当成了姜戎的奸细？细妹身上有身份文牒的，今日晚了，城门已关，只有明早再去打探消息了。”

山乡猎人，露宿山野倒也是平常事，这一夜平安度过。

到了第二天早晨，这男子并不知道下大夫左儒已经放过了他，此时来到城门附近却不敢进城，只好坐在城门外的一家小小茶铺上，向出城的人打听消息。这才听说，妻子已经在昨天被斩首示众了，也是在这时，这男子才知道，原来朝廷下了严旨，不得造卖弓箭。男子心中直呼冤枉，却也无可奈何，一个草民如何敢与官家讲理！何况又确实是自己违法在先。虽只能自认倒霉，可是自己与细妹夫妻情深，谁能想到只因为一次赶集，便天人永隔，竟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！

这男子再不敢进城，也不敢在城外逗留，更不敢回家，丧妻之痛如遭雷击，更恐怕还要连累父母家人，一时间失魂落魄，背离着京城，且行且走，全然不知道方位与时间。不想这一路走着，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清水河边，眼见四下里无人，男子心中悲戚满溢，不觉放声大哭。

一阵悲哭过后，男子的心绪安定下来，想到既然自己还活着，那就还得好好地活下去。正思想间，忽然听到远处一片鸟声鸣叫，叽叽喳喳，甚是吵闹。男子本是猎户，知道这是很多种鸟汇聚在一处，肯定有不寻常的事，于是循声找去。

发现清水河边有数百只大小鸟儿围着一件物事，一边鸣叫，一边拖拽，不让那物事漂到深水处。这男子感到十分奇怪，上前查看。众鸟见有人靠近，一齐飞开。男子看到一个草席包儿浮出水面，急忙抱起，打开一看，原来是一个无比美丽的婴儿，被男子抱起后，只一声啼哭，便手足乱动起来。

这婴儿正是那怀孕50余年方才出生，出生后即被姜王后抛弃的女婴。要说这婴儿在河水中浸泡了两日，却能存活下来，确实是个奇迹，但却也是众人慈悲的结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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