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,会进入你们的心灵深处。
森林、湖泊、高山、大漠引导着你,走着走着,便进入了你想要的画面,这时,咔嚓一声,你执意要留住的“美”,在你手机的小屏上定格了。
手机有了拍摄功能,八十岁的老奶奶和八九岁的小学生都成了摄影师。
(资料图)
那年,在萨尔茨堡,去参观莫扎特故居。粮食胡同的小街上,逛着很多讲不同方言的中国同胞,他们在故居前停下了,拿手机仰头拍这座挂着奥地利国旗的六层楼房。花了十欧元入门,站在三楼拐角处的窗户旁,可以看到一层层排开的仰望的脸。从他们认真的神态中,我看到了一种对音乐家的崇敬。他们想把这幢黄颜色的名人故居,带入自己的记忆里去。其中,有好几位是一个团里的驴友。
很快,有人发了朋友圈,让朋友们也在这位音乐大师的故居前流连片刻。从此,他们和朋友们一起走近了莫扎特,也会走近这位“神童音乐家”的美妙的音乐。
闲着时,大家对所拍的照片,展开了讨论:角度、画面、前景、色彩,俨然是一次关于“美”的探究。
这样的讨论,并不仅仅发生于萨尔茨堡,在后来的旅行中,几乎每天都会出现。以此想象,当成千上万的旅游者拿着手机,指着画面,似教也学,人人都想拍出更好看的照片时,这是一个多么宏阔的有关“美”的交流的课堂。
其实,每一次拍摄和讨论,都是手机摄影师们对“美”的沉浸。当他们说的是美,思考的是美,强调的是美,就会不由自主地被一种“美”裹挟着。激发起一次又一次寻找美的冲动。在他们面前,美的视野变得无比广阔,已经不仅仅是一片自然景色、一处人文景点。
一位退休好几年的大叔,用手机拍大山、河川、古镇,自得其美,也与人分享。不过瘾了,带着两只手机,扛起相机,包里放了一本《西藏生死书》,向西藏走去。一路拍、一路传,辉煌寺庙、弯曲黄河……有一天,他在公路上遇到一大群绵羊和牦牛,慢吞吞地挡在了半道,车开不动了,熄火停车。有的司机不耐烦了,猛按喇叭。他一个人下了车,拍夕阳下迈步迟缓的牛羊,拍一位安静的司机注视牛羊的眼神。传来的照片,加了这样的文字:众生平等,是人类占了本应是牛和羊走的道。
不仅被黑牛白羊披着金光走在草原上的照片打动,这一行字,也让我感受到拍摄者镜头对着牛羊时,他对“美”的观察,有了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。对他来说,这是一种对“美”的认知的延伸,否则,就不会有人的眼神与牛羊的同框。
对美的追寻,使身边的一些拍摄者,还想去理解一幅美的照片产生的缘由。他们读书,也参加摄影培训。有人还说,融入一种美学境地后,会影响到自己的言行,觉得做人,也应该是美的。这样,才可以使自己有与众不同的“发现美的目光”,渐渐地便有了自己的审美标准。
那天,朋友的妹妹带我们去了郊野的向日葵地。向日葵已经结籽,饱满的花盘仰头望天。大家拿着手机,各自钻进地里。有绿坡与一棵孤独的树为背景的大片向日葵,在手机上的图景,一张张都像绚烂的油画。
她似乎对这样的景致缺乏热情,走在向日葵地的边上,十分随意地拿着手机,东瞅西望,不知有否摁下一张。她哥哥告诉我,妹妹退休以后,最感兴趣的,是到那些深山小镇去拍街市中的场景,尤其是平民百姓的寻常日子和他们的酸甜苦辣。她会把拍好的照片,放大后,给他们寄去。有时,她能在镇上的小点心店呆坐一上午,看师傅做包子、下面条、手伸向火热的炉膛里贴大饼,时不时,与他们聊上几句。
我走近她时,她给我看从小镇拍回的照片。其中有一张,整个画面就是一只手。这只手苍老、略弯,皱褶里、指甲缝有污垢。她说,这只手,让我看到小店师傅的辛苦,也似乎能想到,他的老婆孩子看到这只手时的心情。“我把这只‘手’留下,也留下了他们的日子。”
她要离开我们,先回家。不久前,社区里有一位邻居,突发急病,是她把病人送进医院,并付了医药费。现在,病人康复,要请她去家里喝茶。
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在树丛间消失,我突然想起大学美学老师的话。她说,美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,会进入你们的心灵深处。坐在黄昏的西湖边,看到余晖洒在湖面上的那种宁静,整个人,从里到外,都感觉美了。心美,会外溢于你的言行。在中国,可以用美学来提升国民的道德水平。说这番话时,老师温润的神情,变得有点庄重。
掌上小屏,让你常与美相随,美便渗入了你的“道”。“道”引导着你,让你以美的行为,与世相处。如果,你偶受异想,欲辱善秽德,自己的内心先有了不甘和纠结。
几十年过去了,我脑海中身材修长的老师,她在上课时优雅的举止,这时,仿佛出现在了这一片向日葵地的面前。(宁白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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